头包子的。”
“但我们都认识你呀!馒头一直很喜欢你们。你跟姐姐两个人在一起简直是哼哈二将,是麻雀、老鼠和星星的守护神!杀起人来手起头落,超酷的。”三三说话时手舞足蹈,模仿着劈出手刃的样子。
“……什么玩意。什么守护神。还不是死了。”飞坦朝女孩挑起单边眉头,冷峻的目光更像一位煞神。
“死也没事,反正是去天堂。而且我看到你还经常回来找麻——”三三被突如其来的冷气吓到捂住嘴,和乌奇奇聊得太开心,她一时忘了,正是碍于这股强大的气场她才从没跟飞坦有过交流,所以她此刻虽然心怀崇拜,但只被瞪了一眼就立马逃走,生怕被冻住或被砍了,吓得步子都踉跄起来。
心不在焉的乌奇奇没听出言外之意,倒是侠客在一旁挤眉弄眼。
“哦~经常回来找麻——烦?”侠客拉着长长的尾音替三三说完了话,并打趣道:“想不到我们阿飞在小孩中人气还挺高,是因为身高接近吗?”
飞坦的太阳穴突突跳。侠客抱着牺牲小我的心,本来还想再耍耍嘴皮子活跃气氛,但没听到笑声,一扭头反而见到乌奇奇在用力揉眼睛,污垢将整张脸抹黑了,熬夜许久的眼睛布满血丝。不再玩世不恭,侠客抬手用衣袖替她洁面,问:“怎么了?”
她吸吸鼻涕,抿着嘴摇头。
侠客叹了口气:“是因为那个叫馒头的小家伙?还是因为又想起了你那两个弟弟?”
更多鼻涕。
不需再多问,他说:“想方设法想防住你的眼泪,还是不行啊。脸变成小泥人了。笨奇奇。你不适合这里。按照你掉眼泪的节奏,迟早会变成干尸。”
她也知道侠客一直在努力安慰她,对不起正要脱口而出,飞坦不适宜地插嘴:“没事,她水多。”
乌奇奇急得跳脚。“混蛋,这时候开黄车!给我适可而止!刹车,我要下车!”哇哇怪叫着,她追着飞坦漫山遍野奔跑,沿着垃圾车开过的坑坑洼洼路面,跃过堆积的山丘,翻过铁皮屋顶,灵活的身姿令居民们仰脖张望。
“还真是挺会哄她,用这种办法转移注意力。”望尘莫及的侠客摇头晃脑,跟在二人后方。
小时候留下的陋习。想在流星街开开心心,黑色幽默不够数,死亡幽默才够格。无底线的玩笑刚好中和无望的生活,如同他们注定要在垃圾里掏宝,也要学会在痛苦中找乐子。也是在给生活竖中指,嘲讽它,说:瞧,不论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们都能过好,就是要笑,要大笑。
显然乌奇奇还没养成这种习惯。
累了,她停在横跨几个街区的河边上,望向清洁船只,垃圾打捞不完,风刮个不停,将沙子和水波吹乱。可惜她的水再多也造不出一片海,甚至连净化一条臭水沟都做不到。她挽起袖子,胳膊伸进水中胡乱搅动。水聚集在掌心旋转,污垢刚被净化立马就被下一股水流沾染,洁净的状态一闪而过,无法维持。
手泡在水里,她又开始发呆。对岸有人舀起满满一木桶的水饮用。这条河名字很美,叫银河,颜色如其名,发灰,里面参杂的各色垃圾在阳光下闪耀。
噗通。被侠客投进河中的石子掀起了一星半点的水花,重归平静。他说:“奇奇,别再回来了,你不适合这里,有太多会惹你哭的事情。”
飞坦安静坐在河岸边,下巴抵在膝盖上,望着小木船只驶过,被桨摇过波动的水纹。
她从河中捞出一个泥泞的塑料瓶晃了晃,擦去污垢,塑料条上面勉强能认出牌子是万事可乐。她望向上游处,好似世人随手丢弃的垃圾终会全部沿着这条河,慢慢汇聚于此,筑成这座废墟。
时间在她手中倒流,汽水瓶回归透明。沙漠地带就连空气中的水份都稀少,乌奇奇召集残留的水元素,凝聚到瓶中,再把瓶装水丢给侠客。她咧嘴说:“开玩笑,我的能力跟流星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再合适不过了。况且,我本来就是个爱哭鬼,你还没习惯吗?”
“没有。每次看到都会觉得不舒服。”侠客捂住胸口,这个部位有时感到过热,有时发闷。
乌奇奇慌张地道歉,关心地询问他还好吗,害得侠客更是觉得胸中憋了口闷气,他郁闷地戳了戳她额头。
又是一轮夕阳,金色的光,金色的沙,亮晶晶的眼。乌奇奇侧头仰视侠客,肯定地说:“会好起来的,这里会越来越好,我们会更加幸福,我的泪水会越来越少。”
这道预言令侠客垂下眼。他把脚边一串生锈的铁链踹进河里,看它们一环接一环沉入河中。“是吗?或者反过来,等你见多了死亡也就习惯了。”
确实,比如这几天,泪水就来得迟了。说不定也好,就不会令他们担心了。不过乌奇奇的本能反应是摇头,嘴上保持倔强,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。
碧色双眸弯成月牙状,不让人看清里面的情绪,侠客笑问:“其实,你管这么多做什么。有些东西与生俱来就是坏的。你为这烂透了的地方操碎心,最后发现竭尽全力也修不好,无法改变,不是会更难过?及时止损吧,不要再回来,不要再关心,就不会伤心,不会在意失去。”
呼吸微滞。这一瞬似乎能更理解侠客对此处的漠不在意,不愿陪她踏足这里,和飞坦的拧巴,能同时和她同居在此数月却又置身事外,鲜少和居民有接触。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和流星街共存,乌奇奇不懂这份复杂的情感,也不懂要失去多少,才会得出这般绝望的结论,又要在当中沉沦多久,才被逼学会从容不迫,过分轻率地去看待人生,就像陷入沼泽后只有放弃挣扎才能浮出泥沼。
乌奇奇去握他的手,难得不知该怎么回答,亦如之前侠客不知该如何安抚她。
两个活泼开朗的人沉闷下来,气氛加倍压抑。飞坦捏住一粒三三给的石子,用力甩到河面上,石子弹了四五下才沉下去,他无所谓地说:“啰哩吧嗦有什么用,既然这地方本来就是坏的,那就让她尽情折腾呗。随她哭,反正每次都会完的,然后又笑得没心没肺。像刚才那副面无表情的呆样才有毛病。”飞坦掐住乌奇奇得到肯定与支持后憨憨笑起来的脸蛋。
侠客揪住脸颊另一侧。“我只是想帮我们的宝贝减少不必要的苦恼。明知尽头是死路干嘛还要向前走呢?”
“因为她会飞。”讲了一个芬克斯水准冷笑话的飞坦和侠客同时上下拉扯她的嘴角。
乌奇奇左右扭头试图咬住二人的指头。
侠客说:“曾经,我也认识一个妄想改变这里的疯子。”
乌奇奇叼住他的手指磨了磨牙,含糊不清地问:“恩后呢?”
“然后啊。他不会飞,一路冲到了尽头,只能干瞪着悬崖峭壁。他试了很多办法,也到不了他想去的远在天边的地方。后来他放弃了,然后这个疯子不信邪,竟然跳下了悬崖。”侠客一如既往不大会讲故事,结局总是来得突然。
天色迟暮。没有起伏的故事落幕。
肮脏的银河彼岸化作悬崖,有位目光深邃的黑发男孩站在那端,在思考,在等待。他微侧着脸,凝视乌奇奇,灰色的眼中映着明月。许久后,男孩向前迈出一步,却是纵身跃下,无法飞翔。他是漆黑的,像一只折翅的渡鸦。乌奇奇想向他伸出手,但身体不听使唤,动不了也发不出声,唯能眼看他跌落深渊,无法制止。有一排小孩子站在男孩身后,他们只是一帮羽毛没长齐的雏鸟,拍打着小小的翅膀,跟在他身后,成群结队跃入谷底。
“那……你为什么跟着他跳下去,却不让我跟随呢?”
侠客按住她的脑袋,揉了揉发顶。“我有吗?大概是因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