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让她颓然想起许久前在玄玉宗宗门大比时,高台上的霁月仙尊垂眸看向那场混乱,仿若雪山之上独立的雪莲花。
她凄凄冷冷的眼只是扫过来便让人无法直视,那日天上凭空坠下的雪花,无不在彰显这位仙尊无人能及的强大。
而水镜中的沈乐知,霁月仙尊唯一的传人,在绵绵细雨中孤身踏入盛怒的蝶语花丛,用滂沱大雨洗刷漫天的血气。
又何尝不是仙尊当时的模样?
剑武门长老几乎要被压迫得跪倒在地上,心中惶恐不安,她脑子一热,究竟哪来的勇气敢当着这位尊者的面嘲讽人家徒儿“天真烂漫”的?
“仙尊……息怒。”她艰难的开口,阁楼的地面已有一层冰将她的双脚冻住。
哪怕她已经疯狂运转了灵力,也无法消退这股彻骨的寒冷。
望汐并不再理会她,隻将目光又转移到了水镜中沈乐知的身上。
印象中,沈乐知大多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,是她长相本就有些甜美,双目明亮,唇角自然的有些上扬;也是她总是故意做出的乖巧模样。
但此时她面无神情,眸眼中的痛苦与悲悯,不曾消退。
望汐也忽然想问自己,自己何时将沈乐知教导成了这样。
手中的武器不肯伤人,为她人或是灵植的痛苦而悲伤。
就如她在玲珑峰被处罚那时,哪怕自己承受着漫天风雨,也要守护住一朵脆弱的、毫无价值,摇摇欲坠的花。
她何时,这般教导过沈乐知?
让沈乐知生出如此悲悯之心。
望汐凝望着水镜中的人,那纤细的身影,已经无法与印象中的人重合。
望汐竟忽的对如今的沈乐知,感到极度的陌生。
心中不禁生出一种荒诞的疑问。
她,是谁?
游方书院的阁楼上, 剑武门长老已被望汐的灵力压製到抬不起头,望汐一直未收回灵力。
不仅是因为先前剑武门长老的出言不逊,更是因为此时小秘境中, 沈乐知遇到了剑武门的修士, 且正被她们阻拦。
沈乐知遇到的是一支五人小队, 五人刚刚合力斩杀了一头妖兽,还未来得及剥下妖兽身上的珍宝,便察觉到了沈乐知的气息。
沈乐知无意与她们纠缠, 转身就要走,不想却被那五人拦住。
学员虽然不管小秘境中修士之间的争斗, 但也没放在明面上鼓励, 还是做了一些无用的措施。
比如要求所有进入小秘境的修士衣服都要一样,避免非同派之间的争斗,但又只要求了衣服的统一。
沈乐知觉得这规定是在骗鬼,简直毫无作用。
学院派别之间有着自己的信物相认, 更何况同门的人也大多数相互认识, 而沈乐知这般完全陌生的面孔,让那五人起了疑心。
每三年一次的小秘境, 地方就这么点大,剑武门又次次统治了排名榜, 任何不对劲的人都会被她们想办法排除。
况且她们对沈乐知起疑心不仅是因为没见过她,更是因为沈乐知头上戴着的哭魂缕。
她们自然不认得哭魂缕, 哭魂缕也不是什么常见的灵植。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大师姐找了儒风府的人去找灵草堂的麻烦,没想到那人竟然败了,还被丢出了灵草堂。
据儒风府那人形容, 打败她的人功法极其邪门,头上戴着一朵绿色的花。
大师姐已有金丹修为, 进不来小秘境,但早已吩咐了剑武门所有学员,若是见到那头上戴着绿花的女人,定要好好打探一番。
眼前,不就是吗?
沈乐知并不知晓几人是剑武门的修士,但看五人朝她走来,纷纷攥紧了手中的武器,脑袋里顿时警铃作响。
她不爱争斗,以为对方是怕她抢夺妖兽的资源,下意识向后退一步,表示出自己对那些东西没有意图。
但也仅仅是退后一步,她并不惧怕,也无须怯弱。
那五名女修停在她五步的距离外,其中一人头戴银白绑带,冰蓝的坠珠一直垂到了耳畔。
长发被玉簪子固定,五官英气非凡,双目更是炯炯有神,眉宇间藏着逼人的煞气。
她手中的黑褐色宝剑正滴着鲜血,是方才斩杀了妖兽的血。
她似乎是五人中的领头人,长剑垂于地面,开口对沈乐知问道:“仙友可知晓灵草堂?”
沈乐知听闻眉头一挑,稍微一思考,便猜到了这五人的身份。
辛岚师姐也同她说过,剑武门的人绝不会放过灵草堂,沈乐知将儒风府的打手打败,又是陌生面孔,剑武门定会找人来打探。
正好又撞上这次小秘境开启,小秘境内生死有命,虽然有长老在水镜前看着,但不是重大事件都不会出手,剑武门的人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。
沈乐知眼眸低垂,并不回答。
“仙友难道不知吗?”那人再度出声。此刻随着她的话语,沈乐知已经感到周身空气中明显的金系灵力波动。
那剑武门女修更是上前踏了一步,逼迫着沈乐知。
“自然知晓。”沈乐知抬起了眼,并不畏惧。
眼前的女修已经筑基后期,还有一人与她一样刚刚筑基的修为,剩下的三人好像仅仅是炼气。